他微笑着让你看他童年稚嫩的足迹,勤奋的画笔,那亲切,那仁爱,那温暖气息就已经把你包围了。
看明明的幼作就像走进一个童话的世界。我们一同感受一个孩子的欢乐与忧愁。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孤独地倔犟地生活在他的艺术世界里,用他幼小纯洁的心灵感知大自然,感知世界。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的幼作今天看来依然很有观赏性,画面布局完整,远近层次丰富,明暗疏密有致,甚至连题款、印章都有模有样。画很传神,他能把他心里的感知完整地、生动地传达给你,也真难为他小小年纪。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晴竟几次湿润,我想我是被天真感动了,被圣洁感动了。我凝视着明明6岁时的画作《厂甸归来》,大公鸡、小青蛙还有娃娃熊憨态可掬,仿佛能听见它们的歌唱和鸣叫。我凝视着他的《全国大丰收迎接新国庆》,那些花生、玉米、葡萄、辣椒、麦苗,竟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活了起来,那么生动有趣。7岁的《中山公园暑期儿童游园晚会》闪烁着作者的才华和天赋,人物众多,场面宏大,色彩绚丽,像一首朦胧的童话诗,画面上仿佛弥漫着什么,萦绕着什么,带你走进如梦的童年。《喂小鸭》多好啊,宁静恬淡,仿佛有美妙的音乐在你心中响起。
我深深被打动。一个天赋非凡的孩子用他的心记录了那个时代,也记录了他自己。他的善良,他对大自然和人类的友爱和同情,以及他惊人的记忆力和表达能力,都在为我们也为他自己的未来昭示着什么。
有人说他是中国美术界的传奇,这话并不过分。幼年学画,六七岁时他的画就到过十几个国家参展,并获得许多奖项。后来进少年宫学画。十年“文革”,他进了手扶拖拉机厂,成为一名铣工,十年彷徨,他经历了许多人生曲折。“文革”后,他阴差阳错,始终没进专业美院大门。其后他辗转进了北京画院。但让人匪夷所思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是数年后他一跃成为当今中国画坛的领军人物。他作品中呈现的深厚国学底蕴和大家气象,让很多人折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先生说他的画平淡中出奇,说明他已接近或达到绘画艺术的大境界。这里到底有什么奥秘呢?
其实像明明这样“学无常师,终成大家”的例子在中外文化史上并不鲜见,我们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哲学家,儒学文化的创始人孔子就是学无常师,他奉行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的佛学大师玄奘也是学无常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便是他的老师。我无意于将明明和圣贤并论,但道理是相通的。以明明之聪颖,学无常师正可以博采众长,取法于诸路圣贤。这条路并不适合所有的人,但很适合王明明。明明最终走了这样一条路,也许正是天成其美。
我读明明幼作,总能窥见背后一个慈祥的身影,明明父亲念堂老人我虽未曾谋面,但在我心中几近完美。他善书善画,且热情豪爽,一生广交各路才俊。明明幼年,很多作家、画家、学问家都是王家的座上客,明明穿梭其间,耳濡目染。念堂老人还常带明明叩大师之门,李苦禅大师就曾是明明恩师。1958年大跃进时,明明6岁,李苦禅、叶浅予、蒋兆和等大师一起,在王府井和平画店为工农兵作画,每幅售价5角。当时画店水泄不通。苦老刚画完一幅老鹰,抬眼看见人丛中的明明,便邀明明当场作画。明明勉强够着画案,他从容抬笔蘸墨,几分钟后,一条被马兰穿着的大鲑鱼跃然纸上,引得热烈喝彩。结果明明和大师同价,这幅画也是5角成交,被中央美院教授收藏至今。另外,他还得到过吴作人、张正宇、蒋兆和、刘凌沧、周思聪、卢沉、姚有多等大师亲手指点。这也是王明明日后如有神助的原因之一。
还有方家指出,明明幼年学画直接从线描开始,以线勾勒人物,勾勒花鸟,勾勒山水。久之,竟渐悟线之玄妙,并深谙其要,进而心领神会,挥洒自如。这使我想到以前的国文教育,并不自识字始,而是直接诵读四书五经,学生于混沌中逐渐顿悟,反倒终生难忘。我颇感这其中有相通处,这也许会引起我们对教育思想和方法的某些思考。
我珍藏明明的多本画册,这本画册明明给我们展示的另一种美,幼稚之美,单纯之美,圣洁之美,人格之美,我把它看作是人世间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