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山各种景象奇观,自是目不暇接。山峦之间霭霭停云,如千潭之同映。岚升雾蒸,置身其间,仿佛浸入了要粘上衣来的月光海里。让我们这些“彷徨于思绪迷离”的现代学子,难免顿生怀想千古的思绪,竟有翼趁东风之想,化在这云海冥雾之中。
程先生在这里给我们讲新安诸家,讲渐江,讲石溪,讲梅清,尤其讲黄宾虹,讲黄宾虹的艺术思想和“内美”意识的发端。在写生过程中,程大利老师对我们讲:“在大自然面前应知敬畏,不要先想着改造自然,先改造自己吧。楼台亭阁,乃至人都是短暂的,唯有大山是永恒的,以亿万年计,与天地精神往来,吸纳点天地真气足矣,把心、肝、肺掏出来洗洗,洗干净了再和自然对话”。他还说,“笔墨是非常民族化的艺术智慧。山水画绝对不是风景画。仅仅用毛笔把山川搬到纸上是远远不够的。要传达出‘心象’的高妙和笔墨的精到以,以‘一管之笔’拟出‘太虚’的神髓”。在中国美学思想的指导下的绘画,已不是对物象纯客观的描摹,而是把客观的对象纳入胸怀形成“心象”,也即心源之象,心源之象来自对造化的理解,也来自画家的长年积学,否则,皮相的“写生”毫无意义。程先生时时批评二十世纪的积习,并批评以“创新”为借口的浮躁,极强调重温传统的意义,在用笔二字上下苦功。
程老师笔下的黄山,融入了自己的笔墨风格,而使笔活墨灵,有生气,灵而韵致。画面虚实相生,气韵充盈,幽明融潜,清寒透亮,用墨之法,尽在其中。山与树与云,既虚又实、虚实相映。而用笔直追前人“金刚杵”的力道。
他在布局上善于在画面中内留虚白,那“虚白”飘飘渺渺,烟云蔼蔼。但是,像这种“虚空”之境却是极需“画外之功”才能得到的,只有内心清净,才能作到造境的清净,在他的画中莫不体现出一种属于诗的意境,从而使画面充满诗意,使之别具一种雅致风貌。对于程大利老师此次黄山写生作品,如果要用一个简单的概念来区别与前人表现黄山的不同,我认为,他的这些作品更多的是得黄山之逸与厚。一如其人,儒雅、淡泊却深邃。
程老师不仅是位优秀的画家、理论家,更是其艺术理论的实践者。数日的黄山之行,他创作了大量的写生作品,用功之勤,竟令我们这些比他年轻许多的弟子汗颜。他睡眠时间似乎很少,他动笔与“打坐”无异,完成一件作品后,精神尤其饱满。应了他常说的:“画画是健身和养心,感到累了,可能心性和方法出了问题”。
黄宾虹在弥留之际曾低吟一联:
何物羡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
自古以来,凡有大成就者, 有谁不是以刻苦用功为乐,有谁不是勤奋地忙碌着自己的所爱与所好呢?
作为后学弟子,程大利老师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很多很多。
翁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