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辅民有好多年了,我知道他和许多青年画家一样,一直为如何建立自己的个人风格而苦恼。对他来说,题材内容是确定了的:画他熟悉的西部人物;方法呢,用他学到的写实造型和传统的笔墨技巧做尽可能完美的结合。当然,对他来说这“结合”要做得有个性、有特色,是最大的难题。10多年来,他做过很多尝试,期间画风虽然不够稳定,但不朝三暮四,始终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加强笔墨的动力,体悟传统国画的精神;与此同时,坚持写生,坚持形神兼备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建立个人的风格面貌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成为当代中国画坛活跃的一位艺术家,并受到人们的关注,这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水到渠成”这句名言。
绘画,表面看写的是人、是物象,实际上写的是一种精神状态,表现的是一种精神力量。辅民懂得这个道理,他绝不走投机取巧的“捷径”,一直在老老实实地探索,而探索的重点不是别的,正是我前面提到的如何把素描造型纳入传统水墨的体系之中,使“形象”与“笔墨”融为一体。
他说:“独特的形象意识,独特的笔墨性格,两者又是相互依托的共同体。如果单项强化形象意识,就易弱化笔墨的独立性格。相反,则又弱化了独立的形象意识。”辅民笔下多是他熟悉的藏民形象,在描绘人物时,画面上略有环境的描绘。他要传达的似乎不是独立的个人,而是某种气氛和某种情绪,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某种精神状态,即藏民的生存状态和虔诚的宗教感情。他似乎从这种较为原始、纯朴的生存状态和宗教感情中,看到了最可贵的人与自然的协调与和谐。他的作品题目多是抽象的,如《天地之间》等。在这类作品中,他首先关注画面的整体效果,其次是人物形象,而画面效果和人物形象的魅力则通过在笔墨的语言中体现出来。在营造画面效果时,辅民把水墨语言自由抒写的随意性与构成意识结合起来,以增加画面的结构感。在渗透着或内含着素描造型的水墨语言中,夹杂着大小不等、或明或暗的三角形、正方形、长方形或矩形,形成他绘画语言的一大特色。这样,我们在他的作品中感觉到有两种对立的因素:松散、自由的因素,来自于传统笔墨;收缩、严谨的因素,来自于素描造型和构成。它们虽然有些相互对峙,造成一种对立的张力,但更主要的是相辅相成,造成交响的效果。
从素描写实转向笔墨抒写和表现,是近20多年来许多从事中国画创作的画家们孜孜以求的。在众多画家们的探索中,我们隐约看到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对素描造型本质有真正认识的人,都是在寻找素描与笔墨的结合点,并不简单地把素描结构和笔墨语言这两者对立起来而轻易抛弃素描结构。辅民采用的方法是努力把写实造型纳入写意的笔墨体系之中。在形象塑造上,不求实写,而在虚实中显示,用点、线、墨、彩、空白相互穿插、交叉、重叠,加强艺术表现的暗示性和象征性。近几年来,他尤其在笔力和墨色的变化上下功夫,用笔线和墨韵来统率造型,个性面貌也愈来愈鲜明。
辅民不仅创作人物画,而且在山水方面也有造诣。他之所以对山水产生浓厚兴趣,基于下面的原因:他在研习中国画的过程中,既学习了人物画,也学习了山水画;在进一步研究笔墨时,他又特别关注了山水画传统,并亲自有所实践,因为文人画的笔墨语言在山水中得到了最充分的表现;再有,在实践中他愈来愈体会到,一个艺术家的视野和创作技能应该广阔些,不应把自己局限在单一的门类。显然,由于一个人在多种艺术实践中触类旁通,便更能接近艺术本质和掌握艺术规律,许多古今中外艺术家成功的例子都证明了这一点。前面说过,辅民在人物画系列(如《天地之间》),中有时也有山水环境的描绘,但那些描绘往往是局部或是为特定主题服务的,笔墨语言不可能不受到限制,而在独立的山水画中,他则能放开手脚,在笔力墨韵、在点擦皴染上下功夫,追求一种境界,更自由地流露自己的真性情。从辅民目前创作的趋势看,山水画的比重可能还会不断加大。
在艺术实践尤其在中国画的实践中,作者的体悟非常重要,因为艺术实践不仅包括可以学习和操作的技能,而且更含有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而后一点的获得,主要靠作者领会和体悟。辅民好学、勤奋,又善于体悟,相信在现有成绩的基础上,经过努力,有足够的“火候”之后,他的创作会达到更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