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家全山石和翁诞宪承担的作品《义勇军进行曲》正进入了关键性阶段。在可以俯瞰大半杭城湖山的画室里，我们走访两位艺术家，观摩了大量的样稿、小稿和文献材料，得以一窥他们的创作过程和构思。



　　民族精神成创作主题



　　全山石说：“凭我的经验，历史画的创作，重要的是确定主题思想。” 接到任务后，两位艺术家就开始搜集材料，做了详细考察，挖掘需要表现的主题思想。最初给定的主题是《义勇军进行曲——左翼文艺工作者、左联五烈士》，勾勒的小稿画面以知识分子形象为核心：构图上前景为音乐家聂耳手持指挥棒的全身半侧像，中景和远景为千军万马的义勇军形象……全山石说：“问题在于，这个虚构的场景以聂耳为中心，能否体现《义勇军进行曲》的主题思想呢?!这值得追问。”



　　两位艺术家意识到，作品要努力超越历史表象，应该直接从被传唱了半个多世纪的《义勇军进行曲》着手寻求历史形象。



　　在不断的讨论分析中，两人放弃了以田汉或聂耳单个人物来表现主题思想的狭隘思维，最终找到了新方向：“从一首电影主题曲到成为国歌，传唱至今，《义勇军进行曲》应该具有更为广阔的内涵和更有高度的主题。它催人奋进，激励着中国人民不畏艰险、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去争取胜利的精神，实际上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这也是这幅创作所要表现的主题思想。”于是，作品名称确定为《血肉长城——义勇军进行曲》，重点表现中华民族在危难之际，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民族精神。歌词中的“血肉长城”落实于人群和长城，足以幻化为艺术形象——这，构成了画面上最具象征性的构图基础。



　　历史画的竞技



　　主题思想确立了，但是油画艺术的逼真性追求迫使着画家不能停留在简单的象征性状态。翁诞宪说：“在《义勇军进行曲》中，固然要让画面整体上具有一种精神的力度和象征的高度，却不能因为历史事实的虚化来逃避油画媒介的艺术话语。我们也不能只是在图片或照片的层次上来把握和重现历史。”全山石进一步强调：“历史画的训练，不仅包含着技法上的把握，更是一种综合的训练。从某种意义上讲，历史画家是历史学家、思想家、哲人，更是传唱历史的诗人。你对历史具有怎样的态度和理解，你就会有怎样的作品。”



　　的确，历史画是一个伟大的艺术竞技场，它足以充分考量艺术家的全面能力。法国17世纪建筑家兼作家费利比安就曾指出：“(历史画家)必须像历史学家一样，或像诗人一样，再现人类伟大的事件，再现赏心悦目的题材，进而善于将伟人的美德和最崇高的奥秘隐于传说的外衣之下。”无怪乎，从19世纪初期开始，历史画就被新古典主义和学院派奉为最正统、最高贵的绘画题材。全山石笑着说：“在今天，很多画家喜欢避重就轻，不愿意从事历史画的创作，但是，我认为历史画的创作训练极有必要，对艺术家而言，历史画创作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表现历史的良知和力量



　　在创作过程中，全山石和翁诞宪也不停地追问自己，历史究竟是什么?《义勇军进行曲》被传唱至今，又该如何以美术作品的形式被现代人观看……对此，翁诞宪颇有感触地说：“一开始，我们都停留在表现知识分子投笔从戎的主题，钻了牛角尖，弄得有些焦虑。直到后来，我们找到了歌曲传唱的内在力量，才觉得自己有了某种超越的创作状态。”



　　在略略地静默后，全山石说：“艺术不仅是技巧和信息，艺术是要以最适合的创造方式表现世界之美，艺术家要有良知和使命感，这也是艺术的力量。我们的这件油画作品，要追求的是一种通过绘画的语汇而达到的力度、气氛、感染力，一种咄咄逼人的烽火基调，一种情念上的激动和情感上的升华……”此时，尚未最终完成的《血肉长城——义勇军进行曲》一画，静静地靠在画室的墙上，它的画面，正是一个被精神照亮的世界，期待着成为历史的永恒。

来源：《中国文化报•美术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