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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0月31日在新加坡“亚洲双年展的环球意义”国际研讨会上的演讲。

　　1895年在意大利威尼斯举办了世界上第一个国际双年展，至今已有111年了。在威尼斯双年展举办了半个多世纪之后，1951年巴西开始举办圣保罗双年展，1959年法国开始举办巴黎双年展，到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际双年展几乎成了一种时尚潮流，许多国家纷纷竞相举办。亚洲举办国际双年展比较晚，是在威尼斯双年展已经举办了一百年之后的1996年才开始。我们亚洲的国际双年展是后起的比较年轻的双年展，我们亚洲要想办好双年展，而且要来探讨我们今天研讨会的主题——“亚洲双年展的环球意义”，这自然就离不开对东、西方国际双年展一百多年来的得失经验进行回顾和总结。当然，在今天这个有限的演讲时间里来全面作这个回顾和总结，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重点探讨其中突出的问题，也还是可以谈谈的。

　　我今天想讲的主要问题是：世界双年展一百年来的发展趋势是绘画艺术越来越萎缩、越来越边缘化，在有些双年展中几乎看不到绘画作品了——这是人类艺术的悲剧。绘画是人类钟爱弥久和至今爱意丝毫未减的艺术形式，它怎么可以被少数极“左”的现代主义虚无主义者说废除就废除了呢？绘画被逐步排挤出国际双年展，这个现象很不正常，这是广大的画家和广大热爱绘画艺术的人民群众所不能接受的。当年威尼斯举办第一届双年展的时候，展出的作品几乎清一色都是绘画，在双年展前80年的历史中，虽然绘画性越来越稀薄、越来越苍白，但展品主要还都是属于绘画范畴的，自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直至21世纪的今天，由于“后现代主义观念艺术”的兴起并席卷全球各大国际双年展，绘画艺术不知犯了什么历史罪过，被现代主义者当成了“首要的革命对象”，打压排挤到各个国际双年展的边缘和“另册”。

　　我刚才讲了，“绘画是人类钟爱弥久和至今爱意丝毫未减的艺术形式”，它是人类伟大的智慧创造，我们的祖先最早在洞窟里生活的时候，就开始进行绘画创作，它是我们人类面对生存世界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的最直接最理想的艺术方式，它是我们人类历经千万年审美考验至今仍然充满魅力仍然被全人类挚爱如故的典型艺术品种。在座的各位可能都去过法国的卢弗宫、俄国的特列契亚柯夫画廊和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你们在那里和川流不息的各国观众擦肩接踵而过的时候，一定会感受到当今的人们仍然是哪么的热爱绘画艺术，我们没有了绘画作品的双年展能够每天都这样吸引潮水般的观众吗?我昨天参观了我们新加坡首届双年展的两个主要展区，在哪里很少碰到几个参观者，而今天在程亚杰的绘画展上情况就大不一样。人们对什么艺术喜爱对什么艺术不喜爱，这不是由少数理论家和少数策展人所能够决定的了的，这完全要由每一个观众的审美直觉和审美良知来决定的。你说绘画过时了、落后了、应该抛弃了，但是广大观众就是喜欢看绘画，你说怎么办？你说“观念艺术”最现代、最先进、最革命，但广大观众看了就是不喜欢，你又怎么办呢？这没有办法，你总不能强迫别人去喜欢他不喜欢的东西。

　　你不能总说广大的民众和广大的知识分子水平太低，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少数观念艺术家的高超观念。我们的观念艺术家朋友们是不是也应该想一想，为什么你们搞了几十年，多种非典型艺术没有能够变成典型艺术，大家依然不能理解，你们和大家之间这种隔阂为什么始终不可能够有所消除？这里恐怕有一个重要的美学原则在起作用，那就是艺术创造必须符合人性，必须符合人的天然审美良知。健康的人性都是天然地趋向真善美和令人亲切的东西，都是天然的躲避假恶丑和令人讨厌的东西，这是健康人的本性的表现。当然，有的人有点病态或变态，就是喜欢假恶丑的东西，那另当别论。丹麦作家安徒生是世界上第一个先知先觉的反后现代主义者，他塑造的两个后现代主义艺术骗子，不但把皇帝和大臣们骗了，而且还把满城的民众都骗了，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当看不见皇帝新衣的时代落后者，不愿意被别人说成是不懂现代艺术的乡巴佬，只有那个孩子没有受后现代主义理论宣传的束缚，他凭着自己本真的审美良知直接说出了：“皇帝怎么没有穿裤子？”于是全场哗然。在座的各位都有审美判断权力，你们完全有权力根据自己的审美良知，说这个是美的我喜欢，那个是丑的我不喜欢。你们要尊重自己审美判断的权力，不要轻信理论家说什么。你们对我说的也不要轻信，要有分析有批判地听（全场热烈鼓掌）。最近我听说一位台湾著名的女艺术理论家感慨地说，“看来观念艺术已经走到尽头了，该是绘画回归的时候了”。这位女艺术理论家过去一直是以开明的态度宽容善待“观念艺术”的，因此她对“观念艺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说是了如指掌的，我想她今天能说此话，绝不是感情用事，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理性思考之后的审慎判断。我今天在这里不想重复她的话说“‘观念艺术’”已经走到头了”，我认为那些愿意去搞“观念艺术”的朋友还可以继续去搞，我不反对你们去干你们想干的事情。不过权力是平等的，你们有权力搞观念艺术，我们也有权力搞绘画艺术，我今天强调要说的是：广大人们喜爱的符合人性需求的绘画艺术应该大力振兴，应该重返双年展的前台。

　　昨天陈亚杰先生的两幅新作在“环球企都”的盛会上被新加坡总统隆重揭幕了，刚才陈亚杰先生的绘画作品展又隆重开幕了，他的作品充满着环球思维，具有高贵的艺术魅力，自然受到了新加坡广大观众的关注。这个绘画展览在新加坡双年展即将结束的时候，作为新加坡双年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来展示，我认为这说明新加坡政府的某些决策者是有艺术战略眼光的，这在理论上意味着新加坡政府要让绘画艺术大规模地重返双年展的舞台，要在全世界双年展都把绘画艺术边缘化的情势下，以大无畏的反潮流精神来重新振兴人类的伟大绘画艺术。我对此举是极为欣赏的。人类绘画曾在欧洲有过辉煌的历史表现，但后来它的潜能在双年展中不但没有得到发扬光大反而逐步消失贻尽，这是令人非常遗憾的。我们应该把失落在双年展中的欧洲绘画的伟大传统重新找回来，让它在当代重新振兴起来，再次走向新的辉煌!

　　新加坡政府这个重视绘画艺术的举措在当今世界艺术格局中，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也可以说是一个创举，意义重大。我认为，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亚洲双年展的环球意义”的真正意义之所在。

　　今天，在新加坡政府的倡议下，来自中国上海双年展、韩国光卅双年展和新加坡双年展的艺术界朋友们聚集一堂，共同探讨“亚洲双年展的环球意义”，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亚洲的事情要靠我们亚洲人来办；亚洲文化艺术的发展，要依靠我们亚洲艺术家共同来努力。西方欧美有西方欧美的特点，我们东方亚洲有东方亚洲的特点，我们要明确我们自己的东方特点和亚洲特点，明确我们自己的东方文化身份和亚洲文化身份，努力去办好我们东方的亚洲的事情。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我们东方亚洲才有资格去和西方欧美平等对话，才可能去扬长避短和取长补短，共同为世界文化艺术的繁荣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我认为在这个过程中，新加坡应该发挥重要的钮带作用。新加坡的领导人李光耀、吴作栋、李显龙多年以来提倡以“亚洲价值观”为基础的“共同价值观”，这是非常巧妙的处理和睿智的选择。基于这种价值观基础上的文化观和艺术观，自然应该体现出这种“巧妙的处理和睿智的选择”。我非常钦佩新加坡领导人对西方现代文化局面消极作用直言不讳地批评，这类下面批评在我们中国大陆近些年来很少听到。

　　我们中国大陆文化艺术界近些年来一直涌动着一股越演越烈的到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中去寻找中国文化艺术发展出路的潮流，痞子文化和玩世艺术盛行，但却很少受到正面的遏止（据说有些文化官员要来侧面遏止，但我看实际上是任其蔓延，任其扩大 ）。工业与技术的发展会带来环保污染，但人们很少注意它也会带来精神污染。我们在计算GDP指标的时候，不但要扣除环境污染的成栈，也不应忘掉扣除精神污染的成本。而以消解和颠覆人类精神文明成果为已任的后现代主义混乱思想，正是当今世界污染精神空间重要的源头。后现代主义已经在世界艺坛行世几十年了，它的消极本质已经越来越被世人所认清，它直接消解和毁坏人类的绘画艺术就是一个最醒目的明证。我认为，经过这次首届双年展的实践和试验，新加坡的文化艺术决策人应该明确地抛弃西方双年展逐步消解人类伟大绘画的运行模式，相反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在全世界双年展大辐度消解绘画的历史情境下，我们大力来振兴人类的伟大绘画艺术，把新加坡打造成当代世界绘画艺术的中心。问题应该很清楚，排在按照西方模式运行的100多个双年展尾巴后面亦步亦趋是很难有什么作为的，然而如能避其弊短而择优扬长，则可海阔天空，使新加坡在当代世界文化艺术格局中昂然凸显，发挥独特而行之有效的积极作用。

　　我的话讲完了。不当之处请大家指点。谢谢大家!

　　作者简介

　　王仲：中国美协《美术》杂志主编、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